4月27日，国内顶流艺术刊物《文艺报》发表赣南采茶戏《一个人的长征》的专版评论文章。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原院长、著名评论家欧阳逸冰，中国剧协秘书长崔伟，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研究员马也，人民日报文艺部原主任、高级编辑刘玉琴等国内知名专家对剧目给予了高度评价。专家表示：“全剧情节、线条、人物都很简洁甚至微妙，切入视角独特，以平实自然的叙事，以传奇性、喜剧感、寓意性，小中见大，以小博大，突破了长征题材的常规框架。”“这出戏深邃思辨，整个舞台都被赋予了新鲜生命”“小剧种可以创作大作品，小剧团可以诞生大演员”等。文章一经刊发，引发了全国热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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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叙事的高光突破——浅谈赣南采茶戏《一个人的长征》文本成就崔伟

　　在当代题材创作文本的成色越来越制约整体质量提高的当下，一出来自革命老区的赣南采茶戏《一个人的长征》，不仅显现出张曼君导演充满诗化意向的浓郁精彩演绎，充分释放了优秀采茶戏演员杨俊饱含真挚激情的细腻呈现，更因为剧作者盛和煜深沉精巧、洗练传神的故事讲述，使得此剧既让人在观赏中由衷称绝，为故事取材的小中见大，人物形象的平凡真切，以及文学格调的质朴、精绝而惊叹，其无愧当下红色题材的高光突破！

　　尽管《一个人的长征》取材于小说，但主人公骡子的代表性、典型性、深刻性，则被盛和煜发现和开掘得精彩异常。作为写戏老手，盛和煜的创作优势恰恰在于他表达内心情感那份真挚而不矫情。他书写形象虽执着于小人物，却总能在平凡中闪现人物本真的赤诚和变化的精微。当然，情节编织的灵动周密，鲜明性格和鲜活语言的总是信手拈来，包括叙述方式总能对有才华的导演激活施展创造性的奇思妙用，都不能不让人着实折服。自然，这样的文本便足以保证剧目的成功和独特，《一个人的长征》也不例外。

　　与盛和煜的所有戏一样，依然人物不多。骡子与花姑一对平凡的农村男女，之前他们对革命并不具有自觉的认识，但他们人生和信仰的走向，则正是该剧所要弘扬的主题。邱明亮与二号首长，他们和骡子的邂逅，不但改变了骡子的命运，更唤醒了骡子所代表的民众群体，召唤着时代的前行。古玉洁可称是一个独特的人物设置，她身上的时代性，出身的典型性，特别是她几乎不能让你忘却的那些气质和细节，尤其是她最终吟咏着骡子根本不解的《海燕》英勇赴死的浪漫悲情，充满丰盈但却简洁的人物与情节基因，并很好支撑起剧中、后部的情感看点和命运熔点，为接踵而来的邱明亮之死染亮生命之晖。其实，任何文本的精彩，最终都离不开能够激发讲述与效果达到艺术智慧，感人至深、撼动心魄、滋润心灵，并能衍生出舞台二度呈现摇曳多姿的终极目标。从这点看，盛和煜的创作智慧和张曼君导演的舞台挥洒可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他们的合作总能产生不同凡俗的文本与舞台奇境，产生冲击心灵的内容与形式的美感、新意、冲击力；但我认为他们合作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创作时，均可贵地追求自觉摒弃创作现状下题材与流弊的笼罩和束缚。

　　《一个人的长征》的讲述恪守了戏曲表达规律，但人物和细节又绝非传统意义上的简单，而是挥洒出妙笔抒写，典型呈现，性格开掘，命运牵惹，生死跌宕，归宿深远的艺术面貌。从起始的作俑谋生，到酒醉失骡，再到出于良善的驮物偿情，骡子的善良、憨直笔墨简洁，戏剧的出发点极为清晰。在故事中，内涵的深刻与戏剧性的强烈是共律的。“得金”“护金”“藏金”，到最终“送金”，金子的悬念和骡子的命运和信仰变化，我总觉得不仅是戏剧事件那么简单，他们之间难道没有更具有内涵的多重寓意吗？我相信是有的。在情节上，七场戏，每场戏的高潮都具有着矛盾的尖峰，而且生动且浓墨重彩写出题旨和人物心灵在不同阶段，一步步最终走向高光的步履和内心世界。这样的文本和叙述效果，犹如能深深吸引你身不由己专注关切的迷人风景，定能被他牵引、为他神迷，因其遇险而悬心，因其化夷而释然，因其变化而振奋，因其离殇而哀苦。可以说，在《一个人的长征》中讲述的吸引力和导演创造的神奇表现，的确相得益彰的意蕴稠浓，让你观之不能不投入情感，赏之又不能不击叹喝彩。

　　更可贵在于，《一个人的长征》尽管有着庄严的主题，但人物、地域、时代的独特性，作者则施展了极有民歌色彩的鲜明灵动文笔，通过语言、歌唱，包括性格细节、情感特点等，全方位地予以了鲜活淋漓的艺术表达。剧中的唱是戏的灵魂，更是深深吸引观众的所在，杨俊歌唱得浓郁深情、诚挚悠长。其实可以说，这动听的歌唱，因为有着手笔精湛的文辞做基础。“金子若是少一两，我砍脑壳做交代”“日头落岭又落坡，隔山隔岭盼阿哥”“莫道山路曲曲弯，从来人心隔肚皮”“我要和她多生仔，这个喊爹哪个喊妈”，这些生动朴实的歌词在剧中俯拾皆是。它出自骡子的口、出自花姑的心，不但极为契合人物的性格、身世、心灵，而且可以说，这种民间性和文学性极好统一的戏曲唱词，有力支撑起了《一个人的长征》最传神、最真实，也是最生动、最感人的讲述效果与艺术品貌。

　　正因为文本追求的感性、真切与文学浓度，因此形成了《一个人的长征》在这类题材创作中的独具一格，不同凡俗。其实从这个意义上讲，其何尝没给我们提供可算深刻的创作启发呢？那就是：没有寻找到鲜活的人物形象，不能开掘出具有典型意义的真实起点，缺乏文学书写的潜心巧思，背离戏曲叙述的审美规律，再好的题材再迫切的目标，恐怕也是会因为不感动人、吸引人而把本身的崇高与高光变得虚假和暗淡。其实，《一个人的长征》中，我们最应该肯定与学习的，恐怕正是剧作者和导演等创作团队对题材和人与事的由衷敬重，并深情倾力于艺术创造。因此，他们的创造是心灵与智慧的邂逅，是理想与人格的共律，这样的文本和二度创造又怎能不铸就让人精神震撼、艺术满足的好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