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评专栏】评赣南采茶戏《一个人的长征》之一

2022-05-10 17:23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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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7日,国内顶流艺术刊物《文艺报》发表赣南采茶戏《一个人的长征》的专版评论文章。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原院长、著名评论家欧阳逸冰,中国剧协秘书长崔伟,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研究员马也,人民日报文艺部原主任、高级编辑刘玉琴等国内知名专家对剧目给予了高度评价。专家表示:“全剧情节、线条、人物都很简洁甚至微妙,切入视角独特,以平实自然的叙事,以传奇性、喜剧感、寓意性,小中见大,以小博大,突破了长征题材的常规框架。”“这出戏深邃思辨,整个舞台都被赋予了新鲜生命”“小剧种可以创作大作品,小剧团可以诞生大演员”等。文章一经刊发,引发了全国热议。

  即日起,“江西文旅发布”微信公众号将陆续推出相关专家评论文章,以飨读者,请广大观众持续关注《一个人的长征》。

  这个偶然令人震颤——观摩赣南采茶戏《一个人的长征》欧阳逸冰

  每一次命运发生改变都像是偶然。“小人物”毫无预感地遭遇到了历史激流的漫卷,造化把他(或她)的命运推进时代的巨浪之中……

  这个“漫卷”真是伟大,把沙硕筑入丰碑,把点滴卷入浩瀚。

  然而这个“漫卷”却是起源于偶然。李渔说戏剧是“传奇”,无奇不传,都是从偶然中发生的。赣南采茶戏《一个人的长征》的主创就是抓住了原著小说这个“偶然”发生的具有寓言性质的故事,用巧妙而深邃的戏剧思维,用采茶戏的喜剧手法,把整个舞台变成小人物骡子的眼睛和心田,由此衬映出这个“人类有文字记载以来最令人振奋的大无畏事迹”(索尔兹伯里语)——长征。

  一个人与历史

  采茶戏《一个人的长征》之所以令人震颤,那是因为脚夫骡子的个人遭遇竟然对应着一个伟大的历史事件,这个脚夫骡子的执拗个性竟然产生出巨大的意志力量,脚夫骡子的长征是红军长征派生出来的他个人“心灵的长征”。

  这样深刻的内蕴是如何在一出颇具喜剧色彩的采茶戏里表现出来的?

  首先,“偶然”机缘是怎样发生的?尤老板的诈骗(盗卖了脚夫骡子的大黑骡)构不成机缘,重要的是红军首长和脚夫骡子如何对待这个诈骗的结果——两人惊人的一致,都要承担二十元大洋的责任,都怕对方“亏大了”。最后,是脚夫骡子自愿给“红军拉活换工”,这才是他参加红军长征的真正“机缘”。再深一层思忖,没有红军首长率先承担损失,宁肯再付二十元补偿他,也不会把他感动得决然留下,并且保证“我一定会把东西亲手交给你的”。此时,他不是红军,但是他和红军首长做人原则是一致的,那就是“仁者爱人”(《孟子·离娄下》),“思诚者,人之道也”(《孟子·离娄上》)。他或许没念过《孟子》,但是,他具备中国人这样的优良品格。这是主人公灵魂的“根”,是这个偶然背后的必然依据。

  及至后面地面对苏区中央银行五十根金条(大黑骡战死,打开驮箱才发现),战胜了“盲人见钱眼也开”的私心,对邱明亮排长保证“金子若是少一两,我砍脑壳做交代”。说到做到,哪怕老爹被抓,联防队长勒索;哪怕心上人花姑面临被黔军带走的危险;哪怕王火彪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哪怕跳山崖,粉身碎骨;哪怕背着金条饿得偷吃马料遭毒打;甚至邱明亮要保管,他也只记得对红军首长的那句保证:“我一定会把东西亲手交给你的”。在他的字典里,“蠢又犟”(花姑语)就是仁义的坚守。

  如果说,上述的一次又一次艰难险阻是主人公脚夫骡子“心灵的长征”不断向上的挺进,那么,必须看到,没有历史激流的漫卷,他这个“心灵的长征”是不可完成的,甚至是不可能开始的。前面所述,红军首长的以诚相待激发了这个善良农民的肝胆豪气,这是他心灵长征的开始。如果没有湘江之战一个排的战士以命守护,如果没有共青团员古玉洁以“团长小姐”身份的保护,如果没有邱明亮一路上的护卫,没有他除掉王火彪得紧逼死盯,没有他宁肯饿肚皮也要给骡子留点儿干粮,没有他为了挖野菜而身陷沼泽……脚夫骡子也完不成心灵的长征:“早就想喊你一声哥……哪怕再深的水再陡的坡,我也要做像你一样的人”!

  红军首长、邱明亮和古玉洁正是历史激流的象征,脚夫骡子与他们的人物关系也正是这出具有寓言性戏剧所隐喻的人与历史的关系。就像哲学家培根说的,“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真理因为像黄金一样重,总是沉于河底而很难被人发现”(见《培根随笔·论真理》)。骡子用自己的信义和生命所护卫的金子,就是历史的真理——光明与正义。

  整个舞台都有了新鲜的生命

  令人震颤的,不仅是这出戏的深邃思辨,还有它的舞台呈现:仿佛整个舞台都被赋予了新鲜生命。一草一木,一人一景,一墙一物,一琴一瑟,一柱一弦,甚至日月星辰,都有了盎然生机……

  开场的梦,是无处不在的采茶戏表演,地上,墙上,台前幕后,好不滑稽热闹的“大戏”!这是脚夫骡子的精神饕餮。由此确定了舞台呈现的总体基调,那就是物我合一(非哲学意义的)。也就是说舞台上的世界与主人公脚夫骡子(连同心上人花姑)通灵同心,表达着他的喜怒哀乐——

  “家住大余杉木岩,一排杉树门前栽”。那一排绿树(三棵)竟然会在他和花姑之间表情达意,或眺望,或惊喜,或遮掩,或感叹;在坏蛋王火彪追来时,它们还会望风,恐慌,躲闪……在骡子的破衣服里掉出金条时,那排绿树竟然随着二人一样地惊慌颤抖。

  第三场,红马惊了,古小姐处于危难,众人束手无策。为了突出勒马救美的惊险,当惊马冲到门楼时,那高大的门楼居然吓得“飞”上了天……如此,骡子制服惊马,才益发令人仰望。

  第七场,在草地之夜,脚夫骡子想念花姑,怀念他们年少时的相识相爱,不但那排绿树“赶来”增添浓情蜜意,就连弯弯的月亮也轻轻划到银星的身边,将它揽在怀里……

  歌队与乐队不但用自己的歌声乐音介入戏剧动作,他们本人也倾情加入表演,甚至回答戏中的角色的问话。最令人动容的是,古玉洁牺牲之后,邱明亮深深陷入悲痛,竟然号啕大哭。就在此时,六位身着浅色裙衣的女歌唱队员,悄然鱼贯而上,飘然而至,面对悲痛不已的邱明亮,轻柔地唱起:“铁打的汉子男儿泪/这样的心疼告诉谁……”这是苍天的抚慰,这是女神的知音,这是世间的回声。此刻,观众的心盛满了泪水,在这样的歌声中荡漾……这样的舞台调度,就成了“观众可以阅读的乐曲”(梅耶荷德语)。

  导演在信手拈来,点铁成金?仔细看,那飞翔灵感的双翅写着三个字:“假定性”。我们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一切戏剧艺术的最重要的本质是它的假定性本质”(见《梅耶荷德谈话录》)。如果我们对“假定性”还停留在一般性的隐喻的理解阶段,那么,这出戏就是戏剧艺术假定性本质体现的范例:

  如此浑然天成的运用不是技巧的娴熟,而是把这出戏“一个人与历史”的内容,变成了“一个人与世界”的形式。把整个舞台演绎的世界都变成了主人公骡子的眼睛和心灵,让这个虚拟的舞台世界“一枝一叶总关情”。假定性在这出现实主义戏剧中就是这样发光发热的。

  文末,不急于说“尚可精益求精”之类,但必须声明,这出戏给予我们的启示远不止于此,只能下回探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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